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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诚心会(求首订,求月票)

幻梦破碎。

所有的影像也随着破碎。

而这枚小小的黑茧,则是保留下来……这是“曲水”的超凡源质,也是支撑着这场梦境保存下来的最后一缕精神。

炽火缓缓将黑茧包裹。

“我正在……消化超凡源质……”

顾慎有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与侵吞肃目石雕的精神烙印完全不同,炽火包裹黑茧之后,他的精神力开始“快速”暴涨起来……一缕细狭的火苗,在数十个呼吸的功夫内,成长了数十倍,现在像是一枚颗粒饱满的红枣。

但顾慎隐约感受……这份超凡源质带给自己的增幅,并没有肉眼看上去的那么巨大,炽火包裹黑茧之后,无数黑暗的影子被消融,火苗扩张之后,重新一点一点回缩。

这是在……精炼!

炽火就像是一只饕餮之胃,如今正是饥饿之时,迫不及待想要吞下超凡源质……刚刚吞下黑茧,颇有些撑大了肚子的意味。

而伴随着超凡源质的消化……肚子也会恢复原貌。

就是不知道完成精炼后,自己的炽火会收缩多少?

“吃掉这份超凡源质……我能完成深海第一层的试炼么……”

顾慎的意志力已经抵达极限。

伴随那缕炽火,将黑茧裹挟着,缓缓收回额首。

他无法抵抗汹涌袭来的倦意。

……

……

温暖的热气,从屋阁内对流,缓慢地冲刷。

窗户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小崔先生,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其实目的很简单……”

轻微的交谈声音,传入耳中,字字模糊,缥缈空灵。

杂音入耳,顾慎悠悠醒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了一张天旋地转的天花板,昨夜动用真理之尺透支精神力的负面作用汹涌袭来,脑海里针扎一般的刺痛……

“嘶……”

这是在哪?

他忍住疼痛,观察四周的环境,自己是在一间装修风格简洁写实的办公室内,只不过有一张放平的椅子,正对着暖风口,怪不得自己在梦中都感到了舒适和温暖。

这间房间很隐蔽,像是内置在大办公室里的休息间,专门用来小憩。

门是虚掩着的。

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

“是赵器公子托我来的,他想从第三季度的花帜分红里取一些钱……准确地说……是预支……”

汇报的声音很尖细,如剑一般锋利。

透过虚掩门缝看去,顾慎看到了一个身穿西装的高挑女人,站在大办公桌前,梳着高马尾,涂着大红口红,艳丽凌厉。

仅仅看了一眼,眉心便传来一阵刺痛。

自己窥探到了不该窥探的“存在”,顾慎连忙收回目光。

他背靠石壁,压下呼吸……昨夜的记忆汹涌如潮水。

想起来了。

自己解决了曲水……还得到了那枚黑茧,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完整地吸收一位超凡者的全部源质,一夜之后,炽火好像得到了不可思议的进化。

闭上双眼。

顾慎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颅内景象。

火焰缠绕成茧,还在缓慢消化……曲水的超凡源质消化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缓慢,可能还需要一周才能彻底精炼?

但仅仅是一夜,顾慎就感到自己精神饱满了许多,而且即便不引召炽火,视力也得到了增幅。

刚刚看向门外的女人,他心头浮现了一种直觉般的警告。

这是一位超凡者!

而且是实力很强的超凡者!

顾慎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昨晚的情况,我告知了胡大年……他把我送到崔忠诚这来了?”

……

……

“赵公子要取钱……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他高估了我的能力。”

“金山有锁,我只是一个握着钥匙的人而已。”崔忠诚神情平静,低头瞥了眼文件,轻描淡写将其推回,道:“柳祎,麻烦你转告赵公子……这么大的数目,我无权做主。他要找老爷子,或者自己家里那位夫人,这二位点头了,一个电话,钱立马能到账。”

“只是取钱而已,何必惊动老爷子?”柳祎捋了捋鬓角发丝,缓缓道:“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小小的忙……赵公子说,他会很感谢你。”

她近距离打量着崔忠诚,想从那张扑克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但她失望了。

那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崔忠诚就像一个木头人,看起来连再吐一个字的兴趣也没有。

“……”

柳祎最怕这种情况,她轻轻叹了口气。同在赵氏门下求存,这个男人与自己的行事风格可谓是大相庭径,古板到近乎不通人情。

赵西来年老体迈,怎么看都剩不下多少日子了,而他膝下只有一位独子……几乎不用多想,庞大的赵氏接下来必定会由独生子“赵器”接手。

一座金山,纵然有锁,但主人马上就要更迭了。

崔忠诚仍然分文不出,坚守着所谓的“底线”……要她看,这简直是愚笨蠢钝,在这个关头替那位赵公子取一笔钱,也算是得了个“雪中送炭”的恩情,到时候庞大的赵氏易主,他崔忠诚也好继续当那位一人之下的守山人。

就算出于害怕惹怒赵老先生的考虑,也不该如此冷漠地回绝。

她受那位赵公子委托,来花帜走一趟,一分钱都没带出来,丢脸的是赵器,打脸的是崔忠诚。

柳祎踢到铁板上,也不继续,只是轻叹道:“我会如实转告的。”

说完,她忽然望向办公室内侧那扇虚掩的屋门,皱了皱眉。

“他是谁?”

柳祎一下子来了兴趣,眯起丹凤眸。

以她对崔忠诚的了解,这个行事风格如机器石头般木讷古板的男人,做什么事情都按照规矩严格执行,一丝不苟。

在花帜大厦,接待不同客人有不同的招待室。

那间屋子可是崔忠诚给自己预留的内室休息间,外人严禁入内,谁有资格进去?

哒哒两声。

崔忠诚敲了两下桌面,他用了两下叩指,将柳祎目光拉回,并且给出了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答案。

“……一个你绝对不想知道身份的人。”

柳祎立即收回目光。

这十几年在赵氏,她最好奇的人,就是崔忠诚,这个男人身上始终有着令人难以理解,想要一探究竟的独特气质。

但最不好奇的……也是崔忠诚。

因为这十几年里,出于好奇而尝试探寻崔忠诚底线的人……全都已经消失了。

绝非危言耸听。

柳祎已经在心底把崔忠诚的话当成另外一种形式的铁律,言出必行,因果相应。

赵器要借钱,他说老爷子和夫人开口前不会借,那么就绝不会借。

天塌了,都不会借。

他说那个人的身份,自己不会想要知道……那么自己如果真的知道了,一定会后悔。

于是柳祎立马乖乖闭口,她不再去问,也不再去想。

“如果只有这件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崔忠诚低头打开笔记簿,缓缓翻阅,同时轻声道:“顺带转告赵公子……老爷子最近对他很不满,少跟陈叁手底下的人鬼混。”

……

……

柳祎走后。

崔忠诚仍然是伏案动作,但却平静地开口。

“既然醒了,就出来吧。”

声音清晰传到了休息间中。

于是趴在墙壁偷听了好半天的顾慎,被这句话点破,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想演也没法继续,被迫显了原形,颇有些窘态地走了出来。

顾慎来到崔忠诚对座前,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那张古井无波的扑克脸,心头本来熄灭大半的那股无名火焰,忽然嗖的一下,又烧了起来。

“你很愤怒。”

不等顾慎发作,崔忠诚先开口了。

他停下翻簿动作,抬头凝视着顾慎,声音缓慢而浑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成鱼饵,差点死掉……你愤怒于我的欺骗,愤怒于我的愚弄。或许还有一些愤怒,来自于你心中的正义感,完全有能力解决群体失眠症的我,选择放任症状蔓延,先行观察……”

这些话说完,顾慎怔住了。

每一个字,都戳到了自己的心底,他有种被崔忠诚剖开了胸膛的错觉,这个男人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愤怒。

“但事实上……真相真的如你所愤怒的那样么。”

崔忠诚推了推单片眼镜,有些失望地开口道:“如果在飞机上你能更敏锐一些……注意到我所说的话的细节,你应该会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审核组说你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那么湖畔对话的每句话你还记得么?既然已经经历了一次火灾案……那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长久基金会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狂热分子,他们只会比你想象中更加疯狂。”

顾慎一下子哑口无言。

因为……崔忠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某种意义上而言,崔忠诚对自己并没有隐藏什么,因为在火灾案上,他所知道的,并不比自己更多。

“想要查出火灾案背后的主谋,重拾断去的线索,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你自身为饵……”崔忠诚的声音如一盆冷水倒灌而下,道:“我已经告知了你,这件任务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你仍然轻视,即便丢失性命,也是咎由自取。”

顾慎沉默坐在椅子上。

他胸膛中本来满是怒火,而且早已想好了种种质问之语,可如今在崔忠诚的三言两语之下,怒火无从宣泄,仿佛被冷水当头浇灌,偏偏连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

“在你成为名副其实的‘S级’之前,你可以一直痛恨我。”

崔忠诚继续道:“只要你能牢记教训,好好活着……付出痛恨这样的情绪作为代价,实在太小了。如果你的档案被放出,今后要面临的失控者,极端者,会是现在的十倍数十倍,我不希望大意轻敌这四个字成为你最终的墓志铭。”

先打一棒槌,再给一颗蜜枣。

但崔忠诚的性格使然……即便是安慰的话语,在他嘴边也是冷冰冰的。

自己还是年轻了。

这是一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啊,以进为退。

现在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顾慎沉默了很久,最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次的教训我记住了。”

“你既然带着愤怒而来……那么在飞机上的谈话,想必你都想明白其中含义了。”崔忠诚缓缓解释道:“不急着给你‘S’的称号,大部分的原因就是这场大都任务……肃目石雕只是一个开端,借用封锁的档案,我们成功钓出了一个嫌疑人。”

长久基金会的成员,潜伏在东洲各处,有些甚至渗透到了议会之中。

顾慎神情一凝。

落地大都之前,自己档案就被封锁,为的就是钓出幕后的大鱼。

“这份档案,你看一下。”

崔忠诚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

“时厉,37岁,诚心会南堂第五组组长……”

用了三分钟,顾慎读完这个叫时厉的男人的生平档案。

他抬起头来认真问道:“诚心会……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这是什么组织?”

“大都为非官方超凡者提供的群居之地。”

“如果你一定要个精准定义的话,诚心会……就是一个合法的非法组织。”崔忠诚淡淡道:“东洲议会最大的话语权归属地,在北位于长野,在南位于大都,可裁决所监狱所指挥所联邦安全委员会……这些超凡机构的位子一共就那么多,加上管控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那些无家可归的超凡者总该有个地方呆着吧?于是在大都,诚心会就这么成立了。”

顾慎怔了怔。

“你应该也清楚……这个世界有白色就有黑色,有些事情官方台面上做不了,就只能由其他人去做。”崔忠诚很有耐心地给某位裁决所新人讲解道:“大都的地位注定要承担着很大的使命,它的一举一动都辐射着周围的三座大区,江滩隔岸就是瀛海,西边紧挨着青河,坐北又是红杉,近几年来裁决所人手严重告急……不是每起超凡事件都有人能解决的。”

“人太多的组织,往往不好掌控。”

崔忠诚道:“如今大都的诚心会,大抵分为南北堂,对应着的最高话语权,就握在两位议员的手中。一位名叫‘陈叁’,另外一位就是……”

他指了指自己。

崔忠诚的背后是赵氏。

顾慎默默看着小崔先生,隔着一张长桌,仿佛看着一座巨大的高山。

他忽然想到了南槿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冠冕之上,是为正义。

刀剑之下,是为裁决。

如果说裁决所是一座耀眼的冠冕,是自我标榜着正义的灼目白色。

那么诚心会……则是隐藏在暗潮中的一把刀剑,隐秘而无声,漆黑而无形。

东洲很大,光明中的冠冕就那么几盏,可光明之下暗潮汹涌,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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