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仍继续燃烧着,冲天而起的火光点亮了半边天幕。
封凝寒走在去往城中心的大道上。虽然白府独占一片划地,与内城其他建筑间相隔很大一块空地,火势极少波及到其他民居,但内城还是乱作一团。街道两侧的商铺顶,一道道人影不断出现,但很快又隐入黑暗中。
“各自采白家之人的鲜血携带,以血引之法探查白莹踪迹。通往云灵宗最险最远与最易最近的行道各去十人,其余人把守其他通路及其上空,无需留手。连同她身旁那两人,带回尸体或全部残肢给我”
“另外,神陨灵域开后的第六日前,不论是否成功击杀白莹,都集于天启山脉待我出域,届时任何欲走出天启寒峰的宵小,格杀勿论。”
封凝寒一边缓步行走,一边说道。对于他来说,只要是报仇,那天都一样,选白枭桀寿宴这天,也只是方便把白家游历在外的年轻一辈尽数格杀。
“父亲在世时,常言左右逢难,祸隐其中,现如今,我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而神妒…又是什么?”
封凝寒沉思着,自从他机缘巧合进入本是每隔三百年,入域处才外开一日的神陨灵域收得劫龙枪时,枪中的龙魂就一直会时不时的复述“神妒”这两个字,这到底是有什么深意?
万里之外,诸连山脉
嚎哭声从一个山洞中传出,空言无奈地看了白莹一会儿,转过头又看向空序。
“多谢空序兄救命之恩,都怪我无知莽撞,害得你也陷入死境,折损了如此珍贵的灵器。”
空言想起昨晚的那,其出手之果断,让他此时仍心有余悸。
“无妨,身外之物罢了。而且我本就有意和兄台你同行去看。”空序笑道,他的空间灵器自然不是一次性的,但看空言真诚的样子,不妨骗这傻小子一个人情。
旁边的白莹哭得愈发大声,甚至挣扎着站起要往洞口走去,她在沁香院中,自然是感受到了封凝寒那股远超爷爷白枭桀的威势。此时她也清楚,她的父亲,母亲,以及白家的众人,无疑已是凶多吉少。
空言连忙跑过去拉住了她安慰道,“白姑娘,倘若令尊不信遭遇了不测,他也一定希望你能活下去,嗯…还…还请节哀…”
空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支吾着对白莹说出了一些安慰的话,但不出意料的是,白莹哭得更伤心了。
空言当即向空序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言兄,我虽外表年轻,但并不与你同龄,早已是有家室的人了,多有不便,还请谅解。”空序尴尬地把手扶向额头,传音回道。
空言思考片刻,再提起白家一事,只怕会让白莹的情绪愈发不稳定。当前之计,也只有让他哭完一场,稳定下情绪再作打算。
当清晨和煦的阳光散入洞中时,白莹的哭声已然停止,她目光呆滞地靠在洞口,数百息不见眨一次眼。空序之心大,直接靠在石壁上就睡着了。
半响过后,白莹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向空言二人走去。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眼下小女子举目无亲,唯有云灵宗可以投靠,待我去往,日后有机会必定报答二位侠士。”
白莹并未行礼,也不管空序还在入睡中,只是微微俯下身来对盘坐在地上修炼的空言说道。
不过白莹到也不是只有云灵宗可以投靠,只是那里是他目前已知最安全的地方。
“姑娘言重了,而且昨夜是多亏我旁边的空序先生用出灵宝,我们才有机会死里逃生。”空言随即站起来小声答道,一旁的空序此时也睁开了眼,扶着山洞岩壁起身望向两人。
“多谢空序先生。”白莹又说道。
空序似乎没睡醒,但也很客气,还了白莹一礼。
“白姑娘,我四处奔波时,碰巧也路过云灵宗的山门,周边道路略知一二,不知姑娘是否还需在下帮忙?”
“不用,不劳烦公子你。”白莹摇了摇头,她在空言说完话时暗中探查了两人的境界,均未达御灵,远差与自己御灵九息的境界。昨晚也是自己过于惊惧,都没注意到这二人的境界比起自己竟低如此之多,以至于被唤上就走,白莹心中想道。
空言也许注意到了自己境界被探查了,也许也没有,面色如常。但空序眼中却是闪过一抹不快,不过此时他恰巧借空言的身位遮挡,并未让白莹看见。
“那就我们就于此告别吧。”空言向白莹说道。“
“嗯,有缘再会”白莹点点头,向洞口外走去,顷刻间疾风涌动,白莹乘风向远处飞去。
空言和空序随即也走出了山洞,天边的云彩昏黄却也柔和,朝阳也刚好能够直视。
“空言,你看那里,怎么像是有紫雾在升腾一样。”空言随即向空序所指的方向看去……
云国边境,天启山脉,天启峰底一处华贵的营帐中。
“蒙蒙雪凝青不败,巍巍山葬客往来。天启峰下叠尸骨,直抵云梯三千阶……”
“啧啧啧,不过一个把人冻死多了点儿的鬼地方,那些千年前就挂了的老东西还得写点诗文刻在简上,嘁。”
唐垠把简书往后随手一扔,一把搂过旁边正给自己捶腿的丫鬟,搅得账内一众莺莺燕燕笑得花枝乱颤。
过了一会儿后,一个童子恭敬地站在营帐外。
“三少爷,老爷传来消息叫您早些动身登峰了。”
砰!
一个精致的酒盏直接在灵力的裹挟下打穿帐布,杯盏破裂声音响起,童子被砸得一个不稳摔倒在帐外的雪地中,他踉跄着站直时,脸上的血已经结成了一层血霜。
“没点眼色的东西,死边去!”唐垠在帐中一边行着苟且之事,一边怒吼道。不一会儿后,唐垠满脸春意地走出营帐。
“给本少叫起那群奴才们,登峰。”
浩浩荡荡的行伍随即向峰顶御风飞去。
神陨灵域除云国地界内的两处固定入域处外,还有一些随即出现的地方可在开域之日进入。而天启山脉,就是因群峰拥矗且作为神陨灵域固定入口的天启寒峰而在西边境一带出名。
每三百年一日,天启寒峰峰顶祭台上空约千丈方位处会涌现出三千阶螺旋开来的云梯。
按照前人的描述,只需踏过每一阶云梯后登顶,就可以看到连通原本空间和神陨灵域北境处玄冰湖面的冰镜,打破冰镜,向上跳入凝固的湖水中,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旋身向上游出湖面,就可以看到天地变换成神陨灵域内的模样。
神陨灵域虽是整个龙墟界域隐在虚空中的一个附属界域,但其中珍宝却并不算丰富,且有许多不利域常人探索的法则。
在这些法则中,除境界压制外最为诡谲的,莫过于无主禁锢。
前者极易理解,那就是所有入域者的境界都会被压制到御灵境以内,且自身灵力会被域内灵力同化,域外带进的灵果丹药等无法回复,只能吸收域内灵力维持。除此外,唯有曦矅境及以上的强者能勉强抗衡法则,只被压制到辟灵境六息上下。
但尽管如此,此地的数千年历史中,也曾有位曦矅境强者,被上千位御灵九息想杀人夺宝的无名散修围攻,直接身死神陨灵域内,若不是他利用域外的一具法身复活,怕是会直接含恨而终,彻底消失于天地间。天下之大,此事后那位曦矅强者连寻仇都未能寻全。
而后者,则是域内所有灵器乃至功法,都需要起码以滴血为基础的认主才能带出灵域,其中几千甚至是万年的灵草灵果也是如此。
为何说诡谲?只因无主禁锢会像诅咒一样伴随器物,带出后的功法予他人观是无字书,灵器予他人执是弑主物,灵果予他人服则是身死药。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是会被永远唾弃的。但恰恰相反的是,这里对于没有天资,难以突破更高境界,又不可能在一众更强大的灵修间争夺机缘的人来说,是当之无愧的逆天改命之圣地。
不过这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天启寒峰作为一个所蕴机缘相对不甚高妙,所具限制却又让人忌惮三分的秘境,背地里早已被云国西部边境处以唐家为首的几个地方世家联合当地官员包揽。
在云国西部边境,并不全是上品无寒门,毕竟下品也是没有的。
随着一阵颠簸,唐垠所乘的行帐不甚平稳地置于寒峰顶由先辈中的大能削出的平台。唐垠满脸怒气的走出来,对着那十余个御风把行帐托至峰顶的家丁一阵辱骂。
唐垠腰间挂着一把通体银白,珠玉杂嵌的剑鞘。
仅片刻功法,峰顶上就已陆续登上了几万人,不过真正的试炼兼受益者,不过几百。唐垠一声令下,三千余人浩浩荡荡地拥簇着他向云梯即将出现的下方走去。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唐家豢养的家臣及死士,清一色的御灵境九息。
这便是这些世家把控神陨灵域的诀窍。大量花费资源培养数以千计的死士,然后每隔三百年把家族中颇有天资的心腹后辈送入灵域,只要在这些死士的护道下夺得较为高妙的机遇一次,培养出一个强者,他未来所创造的价值就能弥补之前一切的投入且远赚更多。
而且这只是培养一群御灵境,对于唐家在内的世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在这样的人数压制下,唐垠无所畏惧。